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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省煤层气公司:方丽英 散文——《我童年的药》
发布时间:2024-12-13     作者:方丽英   点击量:49   分享到:

小时候我经常生病,一生病就要喝中药。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是跟谁结了怨,正是四处疯玩的年龄,老天竟惩罚我只能乖乖的呆在家里。

说来也怪,我的这个病只在夏天的时候复发。当时不知道这叫湿疹,只记得夏天还没有来时我就愁苦起来。阴历五月份一到,我的湿疹就正式报到,腿上背上满是水泡,坐又不行,躺又不行,我成天的主要任务便是左手拿纸,右手拿针,一手扎泡,一手沾脓。一天下来,那劣质的卫生纸沾得满身都是,活脱脱一个蚕蛹。

农忙季节,家里忙得不可开交,既要收麦子,还要带着我去看病。光是看病还算不错了,让人为难的是我不能坐自行车,只能坐架子车。架子车上先铺上麦草,再铺单子,再是褥子,一层层的铺垫好像等待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殊不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垂髫毛孩。父母拉着我去看病,紧赶慢赶,回来时还是过了下午。放在平时没什么,可夏忙时间,人们都在抢分钟,哪有时间喘口气,架子车除了拉我,还得拉麦子。父母匆匆放下我,还又得到麦场去拉别人帮忙晒的麦子。记得我们家院子里有一颗麦黄杏树,树冠大得遮天,杏子多得断枝,一到碾麦时节树上的杏子就啪啪往地上掉,生病的时候,我躺在杏树下的凉席上,看着时不时掉下的杏子,那杏子摔烂的样子,真能使我发好长一段时间的呆。

当然,孩子总归是孩子,不像大人,考虑的那么长远。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生病就是生病,除了希望病快点好外,倒还有不少有趣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点忍俊不禁。

每年夏季来临之时,我早早就做好了夏日的准备,我会提前找好榔头、竹竿、簸箕。干什么用呢?吃杏子。早上起来,父母背我到院子,便匆匆去了麦场里。家里成了我一个人的天下,生病的疼痛一下子抛之九霄云外,让人心焦的只是树上的杏子。那种望眼欲穿的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风一来我整个人就兴奋起来,看着摇摇欲坠的杏子随风飘荡的时候,我的心儿就随着飘荡。谁能想到,我是不但吃了杏肉还要吃杏仁的,我会将砸烂的杏胡打扫的干干净净,谁又能想到我会忘记疼痛地用竹竿去拨远处的杏子、去打树上为掉下来的杏子,我会巧妙的撕下杏子皮并且不带半点杏肉,谁又能想到吃了杏子满口含蜜的我在家人回来的时候还会表现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有时候跟朋友聊天,他们问我小时候什么吃的最多,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有两样,一样是杏子,一样是汤药。我们那里的人将中药叫“汤药”,因此我只能这样回答。也确实如此,得病不喝药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知是自己记忆力的问题,还真是事实如此。我第一次打吊瓶是参加工作以后,但我第一次喝中药却是上学前班以前。中药的苦,刻骨铭心,但冰糖的甜,也是没齿难忘。刚开始时,一看到药我就蹙眉,那愁苦的样子就叫苦菜花。先是躲,再是逃,背着父母倒要药那是常有的事情,小孩子哪能知道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的话,但对于父母来说不行啊,药,我必须得喝,而且还是按时。终有一天,父母拿来白糖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又犹如过节一般的快乐。对于小孩子来说,谁都知道,喝药不是为了尝苦,而是为了盼甜。

本来想着吃点药会很快好的,但最终的结果是起效不大。这时父母急了,大概是打听到离县城不远的仓颉庙村有一位良医,于是又辗转阵地。目的不同,想法便有所不同。父母带我到处求医,只是为了尽快治愈我的病。我情愿被架子车拉着到处求医只是为了回来吃药时换取那一两勺的糖。去仓颉庙村看病我满口答应,父母也很诧异,我的乐观让让他们高兴,但他们那里知道我是想着县城呢?记忆中,周六看完病,父母又拉着我去县城。架子车沿着那个村子往东走,到了一个大路边,再往北走,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县城。那阵子县城还只一个十字路口,但对于一个很少去县城的人来说已经是兴奋不已了。说实在的,工作以后,我曾经按记忆中的路线重拾的那段回忆,但让人遗憾的是再也找不回了。你得体会,在哪个年代,一个人舒服地躺在架子车上,吸着灌着白砂糖的西红柿,嗑着袋装的白瓜子,咬着的让人平时只想舔着吃的香蕉,无忧无虑的看着人来人往是什么感觉吗?后来我这把这事说给我朋友,又是以同样的方式问他那种感觉,还在他疑惑不解时,我说,就是我现在突然到了纽约才可能有的感觉。

病后来还是好了,是祖父带我到镇不远的李家堡看好多。我始终觉得那不是看好的,而是自然好的。二零零六年的时候,祖父离开了人世,没有留给我们任何财产,却留给我下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遗憾,我始终觉得,祖父没有享够我的福,至今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难受。再到后来,这病还真没复发过,李家堡的治疗结束了我的湿疹“病崖”,也结束了我的汤药历程,现在回想起来那阵蹙眉的情景,口里头还真有一点甜甜的味道。(方丽英)